作为内蒙古经济发展支柱的资源型产业,正面临升级与转型的挑战。图为内蒙古一个正在开采的矿场。
今年6月底,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促进内蒙古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的若干意见》,为未来数年内蒙古的发展作出明确定位。然而要实现《意见》中设计的定位与目标,内蒙古还需跨越缩小贫富差距、产业结构升级、实现区域协调发展等几道难关。内蒙古可持续发展之路的探索刚刚起步。
2002年至2009年连续8年GDP增速全国第一;已探明煤炭储量全国第一、拥有全国最优质的风场和草场;“鄂尔多斯现象”、“内蒙古现象”闻名海内外一向低调的内蒙古从没有像近10年一样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与此同时,生态环境脆弱、水资源匮乏;区域发展失衡、贫富差距扩大一路高歌猛进的内蒙古也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迫切需要寻找新的发展模式。
今年6月底,国务院发布《国务院关于进一步促进内蒙古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的若干意见》(简称《意见》),为未来数年内蒙古的发展作出明确的战略定位。
结合现状,要实现《意见》中设计的定位与目标,内蒙古还需跨越缩小贫富差距、产业结构升级、实现区域协调发展等几道难关。内蒙古可持续发展之路的探索刚刚起步。
内蒙古自治区地处我国北方边境,跨越“三北”(西北、华北、东北)呈带状分布是其地理上有别于其他省份的显著特征。
自我国进入工业化社会以来,内蒙古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资源禀赋,为中国发展不断添砖加瓦。
“内蒙古位于我国北部边疆,是我国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的发源地,煤炭、有色金属、稀土、风能等资源富集,发展潜力巨大,生态区位独特,在全国经济社会发展和边疆繁荣稳定大局中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
《意见》还对促进内蒙古发展的意义作出了高度评价:“在新形势下,推进内蒙古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深化改革开放,有利于构筑我国北方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有利于形成我国对内对外开放新格局,有利于优化提升经济结构,有利于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有利于加强民族团结和边疆稳定。”
2009年,、总理即已批示同意研究制定支持内蒙古发展的政策意见。
2010年,中央40多个部门就内蒙古经济社会发展的重大问题多次展开深入的实地调研和科学论证。
今年6月15日,国务院又召开常务会议,专题研究部署进一步促进内蒙古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的政策措施。
直至6月26日《意见》出台,内蒙古盼望已久的国家支持政策终于浮出水面。
《意见》从各个角度针对内蒙古发展提出了支持政策。而在近1.5万字的文本中,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对内蒙古作出了四个清晰的战略定位:我国北方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国家重要的能源基地、新型化工基地、有色金属生产加工基地和绿色农畜产品生产加工基地;我国向北开放的重要桥头堡;团结繁荣文明稳定的民族自治区。
内蒙古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于光军告诉《科学时报》记者,在《意见》给出的四点定位中,除国家重要的能源基地、新型化工基地、有色金属生产加工基地和绿色农畜产品生产加工基地外,其他三点都是“十一五”期间内蒙古定位的延续。
事实上,上世纪内蒙古已发现自身独特的资源优势,并提出打造能源原材料基地的设想,但受限于经济环境、交通状况等因素制约,一直没有得到较快发展。
自2002年“煤荒”席卷全国以来,飙涨的煤价使煤炭储量的价值得到迅速放大。引入神华集团为首的大批资源企业后,内蒙古依托丰富的煤炭、有色金属等矿产资源,迅速壮大相关产业,并就此开始了自己的腾飞之路。
2001年,内蒙古GDP仅为1545亿余元。2010年,内蒙古GDP已达11620亿元。短短10年间,内蒙古GDP实现了7倍以上的增长。这一不同寻常的增长方式被人们称之为“内蒙古模式”。
中国社会科学院城市发展与环境研究所副所长魏后凯认为,资源、投资和品牌三驾马车拉动经济增长是“内蒙古模式”的显著特点。
其中,资源拉动以能源和重化工产业的高速扩张为标志,投资拉动则主要表现为建立在资源产业上的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而在资源和投资的巨大光环下,品牌拉动的效果似乎常易为人所忽视。
“内蒙古的品牌策略是全国做得最好的省份之一。”魏后凯介绍,早在上世纪90年代,当许多地区忙于OEM、走产量带动经济路线的时候,内蒙古的品牌培育已见成效。如今,伊利、蒙牛、鄂尔多斯等知名品牌早已闻名全国,成为内蒙古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撑,而许多经济发达地区则正努力摆脱金融危机带来的阴影,刚刚开始走上创立自主品牌之路。
“内蒙古注重培育地区品牌的成功经验值得我国很多地区借鉴。”魏后凯对《科学时报》记者表示。
尽管品牌带动增长的意义不可小视,但作为内蒙古腾飞的主要动力,资源开发和投资拉动仍是支撑过去10年内蒙古飞速发展的主要形式。
魏后凯曾作过一个测算,从2001年到2008年,在规模以上现价工业总产值中,内蒙古资源型产业所占的比重由60.9%提高到了70.2%,增加了9.3个百分点。
“虽然这一数据中存在资源价格上涨的因素,但资源性产业比重加大仍然可以反映出内蒙古结构低级化的趋势。这一趋势在整个西部地区具有普遍性。”魏后凯说。
魏后凯认为,内蒙古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是产业层次低、产业链条短,同时高消耗、高排放的能源重化工产业必然会导致资源和环境的双重约束,不可持续性日益显现。
不过他同时指出,近几年来内蒙古已认识到这一不足,采取了系列措施予以改进,取得了一定效果。
于光军介绍,“十一五”时期内蒙古已有“促进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的提法,并在强化煤炭资源深加工等领域取得实效。
内蒙古在“十一五”期间提出了实现煤炭资源深加工比例达到50%的目标,并围绕这一目标提出了诸如煤炭企业整合等具体对策。
整合大幕开启后,内蒙古煤炭企业已由以前的2000多家缩减到目前的300家左右,后续将进一步缩减到100家。壮大后的煤炭企业具有更强的资源开发能力,对促进煤炭深加工、延长煤炭产业链发挥更大的作用。
除了进一步强化资源深加工能力、延长产业链外,魏后凯还提出,未来内蒙古经济增长模式应由依靠投资、资源拉动转向依靠创新拉动。具体包括科技创新、制度创新、品牌创新和管理创新四个方面。而目前内蒙古除品牌外,其余几项仍有不足。
GDP连年全国增速第一,但内蒙古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却并没有跟上GDP飞快的脚步。
公开披露的数据显示,内蒙古“十一五”期间GDP年均增长17.6%,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长11.2%,农牧民人均纯收入年均增长10%。虽然绝对速度并不低,但居民收入增速与GDP增速之间的差距已明确表明,内蒙古居民贫富差距正呈现出日趋扩大的趋势。
魏后凯用“包容性不足”描述了这一现象。他指出,促进未来经济增长从片面追求经济增速转向包容性共同发展已成为内蒙古未来需要探索的重要问题。
记者此前在鄂尔多斯采访时发现,闻名全国的“名车展览城”鄂尔多斯确实如人们所说,满街跑着的都是几十、上百万的高级轿车和越野车。但于光军从消费观念的角度剖析了这一现象后指出,内蒙古的暴富群体并不一定如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富有。
他指出,人们一提起暴富的人,首先想到煤老板,但内蒙古的情况与山西有所区别,煤老板在暴富阶层所占的比重并不大。
内蒙古过去有2000多家煤炭企业,但长期以来经营状况并不理想,一些民办小煤窑多在煤炭行业好转时转让给了国有大型煤企。
经过多年整合,目前整个内蒙古只有300家左右煤炭生产企业,煤矿主的数量很少。那些一夜暴富的人,财富多来自于内蒙古经济发展带动城镇化过程中产生的土地征用资金。
而全国闻名的鄂尔多斯则由于经济高速增长,带动了房地产等各个产业的飞速发展。资金的迅速积聚使得金融产业畸形发展,几乎形成了全民放贷的状态。
“按照目前的利息水平计算,放贷资金一般两到三年的时间即可实现翻倍。”于光军介绍,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放贷收益很高。在靠煤和土地获得第一桶金后,资本收益成为居民致富的另一途径。
由于资金迅速积累且并非劳动所得,暴富后的农民一时找不到消费出口,开始争相购买高档汽车等高消费品,进而形成鄂尔多斯“名车展览城”的独特现象。
“这里面还有一个消费观念的问题。”于光军举例说,一个上海人会在拥有1000万资金后才考虑买一辆100万元的汽车,而一个手头有80万资金的鄂尔多斯人由于钱来得过于轻松,对未来充满了乐观情绪,可能会再借款20万元购买一辆100万元的汽车。
“这种消费模式容易被人们贴上暴富的标签。若以经济成熟地区的消费观念衡量鄂尔多斯所表现出来的财富,无疑放大了鄂尔多斯人真正的富裕程度。”于光军说。
内蒙古贫富差距扩大的难题已摆在人们的面前,再加上多年高强度开发导致的环境恶化,高耗能、高污染产业面临淘汰,产业发展后劲不足等问题,其旧有发展模式转型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关键时刻。
魏后凯认为,内蒙古要实现转型发展,必须首先解决面临的一些关键制约因素。
首先是水资源短缺。能源重化工产业是耗水大户,而整个内蒙古乃至宁夏,都是全国数得上的缺水省份。水资源匮乏将成为决定未来内蒙古转型发展的重要因素。
其次是生态环境制约。内蒙古的生态环境较为脆弱,有不少地区处于国家划定的限制和禁止开发区,大规模的经济开发必然会给生态环境带来不利影响。
三是人才不足。未来内蒙古的工业化和城市化将加速推进,产业结构实现转型升级,这对管理人才、经贸人才以及多种复合型人才的数量和质量都提出了较高要求。目前内蒙古在人才资源方面还存在短板。
四是体制制约。包括内蒙古在内的整个西部地区均面临体制改革的要求。内蒙古以包头老工业基地为代表的经济发达区域有大量的国有企业,对国有企业进行改革必然面临更多的困难。
“每一条制约因素解决起来都不容易,需要系统考虑各种方法,最终形成综合解决方案才能实现。”魏后凯举例说,要解决水资源短缺的问题,首先要设法节约用水,通过各种制度安排,发展低耗水产业。同时,还要考虑远程调水等开源的方法是否具有可操作性,以及水权制度改革如何进一步推进以见到实效等等多个方面。
针对居民收入的问题,《意见》中明确提出未来一段时期内蒙古的发展目标:到2015年,城乡居民收入达到全国平均水平;到2020年,城乡居民收入超过全国平均水平。
这一提法与今年一月通过的《内蒙古自治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简称《纲要》)中的有关提法相吻合。
《纲要》中提出,“十二五”期间内蒙古的发展目标是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牧民人均纯收入年均增长12%,城乡居民收入达到全国平均水平。
“要切实提高居民收入水平,内蒙古还有变革资源开发模式、丰富产业类型、调整产业结构、推动各区域协调发展等许多工作要做。”于光军指出,居民增收在任何地区都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综合考虑各种情况,采取多种手段稳步推进。
无论如何,在内蒙古发展模式转型的关键时刻,《意见》的出台不啻为内蒙古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相信在国家政策支持和内蒙古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内蒙古的转型之路将越走越宽广。